“靖康之难”以后，面对异族进犯、半壁山河沦
丧、国事危殆的社会现实，各阶层的力量迅速积聚起 来，汇成一股爱国主义的洪流。在这种风气下，南宋 士人的责任感和使命感普遍高涨，一向与政治生活
“绝缘”的词，也同国家民族的命运结合起来，唱出了 时代的最强音。
辛弃疾词在形式上的和对传统歌词语 言的突破。
纪昀《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稼轩词提要》日：“弃
疾词慷慨纵横，有不可一世之概；于倚声家为变调，而 异军特起，能于剪翠刻红之外，屹然别立一宗，迄今不 废。”由于辛词题材内容方面的突破，其形式上和语言 表达上自然也会产生相应的变化。 首先，辛词的表现形式多种多样，“不主故常”、 不拘一格。
范开《稼轩词序》云：“其词(稼轩词)之为体，如
张乐洞庭之野，无首无尾，不主故常；又如春云浮空， 卷舒起灭，随所变态，无非可观。无他，意不在词，而 其气之所充，蓄之所发，词自不能不尔也。”这就说 明，“以气行词”是稼轩词打破原有束缚，词 体的重要原因。为了酣畅淋漓地抒发自己的“英雄 之气”，辛弃疾不但打破词的传统写法，而且大胆地 跨越了词与诗、文之间的某种界限，才力所至，无适 不可。
“以文为词”是稼轩词的主要特点之一。对此， 历代词评家多有论述。宋人陈模指出：《贺新郎》(绿 树听鹈鹅)一词“尽集许多怨事，全与太白《拟恨赋》 手段相似”。又说：止酒赋《沁园春》(杯汝来前)一 首“如《答宾戏》、《廨嘲》等作，乃是把古文手段寓之 于词”。明杨慎说：“近日作词者„„以东坡为词诗， 稼轩为词论。”(《词品》卷四)清刘体仁《七颂堂词绎》 云：“稼轩词‘杯汝来前’，《毛颖传》也；‘谁共我，醉明 月’，《恨赋》也。”俞陛云《唐五代两宋词选释》云：“稼 轩词使其豪迈之气，荡决无前，几于嬉笑怒骂，皆可 人词。扎„”就以前人论及的《沁园春》为例，其词曰： 。杯汝采前．老子今朝，点检形骸。甚长年抱 渴。咽如焦釜．于今喜睡，气似奔雷。汝说刘伶。 古今达者．醉后何妨死便埋。浑如此，叹汝於知 已，真少恩哉。更凭歌舞为媒。算合作平居鸩 毒猜。况怨无大小，生於所爱，物无美恶．过则 为灾。与汝成言。勿留亟退，吾力犹能肆汝杯 杯再拜。道麾之即去．招则须来。
全文以问答体的形式，成功地塑造了酒杯的喜
剧形象，正合“将止酒，戒酒杯使勿近”词序。其特点
在于：第一，突破原有调式规范，大量采用散文句法。 如“杯汝来前”的上一下三节奏，就打破了《沁园春》 词调中四字句惯用的二二结构而“汝说刘伶”三句 则应一气读下。第二，多处用典和化用散文成旬 如用刘伶典故，又如“醉后”旬用《晋书》，“少恩”句用 韩愈《毛颖传》，“吾力”句用《论语》，“麾之”二句用 《史记》等等。第三，词中还反复议论说理，具有鲜明 的“为词论”倾向。凡此种种，都体现了稼轩词的个 性特征，是前人歌词中所未见或少见的。
即便在辛弃疾的小令中，也可见其“以气入词”、 “以文为词”的痕迹。如《南乡子?等京口北固亭有 怀》：
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楱。千古兴亡 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年少万兜 蓥。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曾 列。生子当如孙仲谋。
全词一气贯注，意脉不断，三问三答，彼此呼应。 突出了作者呼唤英雄横空出世，亦以英雄自许的阔 大胸怀。在短短数十字的小碎篇章中，辛弃疾运用
了杜甫《登高》诗句(“不尽长江滚滚来”)，化用了《三 国志》中的两个典故①，但却不觉繁冗，不嫌突兀，可 见稼轩“以文为词”的纯熟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