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蒙古族“敖包文化”看其原始美术特征
〔摘 要〕“敖包”是蒙古族早期原始信仰意识的早期形成,“敖包”、“敖包祭”这种原始信仰形式至今仍广泛存在。蒙古族在“敖包文化”发展过程中,在原始崇拜意识支配下,创造了他们的原始美术。从蒙古族“敖包文化”中看它所体现的原始美术特征,是具有民族个性的原始美术。
〔关键词〕敖包;敖包文化;原始美术特征
一、敖包文化的形成
在蒙古草原上,“敖包”、“敖包祭”这种规范化的原始信仰形式,仍广泛存在。而在内蒙古的科尔沁草原和巴尔虎草原上,具有原始特征的“博”(即萨满教)及“博”民俗文化也仍部分的存在。萨满一词直到12世纪中叶,才第一次明确的出现在文献记载中。我们把蒙古族古老的“敖包民俗文化”和“博民俗文化”比较研究后发现,他们的“敖包民俗文化”比“博民俗文化”形成的时代更早些,更具有原始信仰的风格特征。所以,我们认为蒙古族的“敖包文化”应该是比“博文化”更为古老而原始的一种文化,可以说蒙古族的“敖包文化”是“博文化”的母体文化形式。
“敖包”一词是蒙古语,就是“堆”的意思。祭“敖包”是自然崇拜的一种形式。“敖包”一词,系蒙古语族和满———通古斯语族的人们的称呼,原意为土包或堆砌物。筑敖包要选择阳光充足的山顶或山岗,用土或石块堆成小冢,形状有圆锥体的,也有方体的。要在敖包顶上插上桦树或柳树枝条,此谓神树,神树上挂有五颜六色的鲜艳布条。堆高矮不等,敖包大小不同底径就不同,敖包有大有小,大敖包一般高约10米,底宽20米左右,小敖包高约3米,底宽5米左右,是较为原始的建筑形式。“敖包”原来是供祭山神的地方,后来演变成包罗许多自然崇拜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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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的祭祀场所。蒙古族的“敖包”所祭的神就有天神、土地神、河神、风神、羊神、牛神、马神等,每年按季节定期供祭,由萨满司祭,祈求人们安宁和生产丰收。
我们认为“敖包”的形成,实际上是蒙古族早期时期的原始信仰意识的早期形成。这种早期的原始的信仰仪式,在鄂温克、鄂伦春、达斡尔等民族中也有。究其原因,在这些北方民族中,“敖包”、“敖包祭”信仰方式的产生应该与这些民族所生活的自然环境有关,与他们所从事的原始狩猎生产方式也有关。博厄斯说过:“任何一个民族的文化只能理解为历史的产物,其特性决定于各民族的社会环境和地理环境。”由此推理,“敖包文化”的形成是和牧民生活的特殊自然地理环境有关的。信仰也分为世俗的和神圣的世界,世俗的是和人们从事与生计有关的活动,神圣的是人们精神上的活动。因为当时的人们正处于在原始社会初级阶段,对自然界的各种自然现象都不能正确的把握和认识,所以对大自然产生一种恐惧心理,由恐惧心理而产生盲目的崇拜,致使产生了对自然界的崇拜的心理意识。在这个历史过程中,这种盲目崇拜意识由局部逐渐扩大为群体性崇拜意识,自然而然地也就形成了一种“集体意识”。杜尔干认为“集体意识”是一社会中多数人所共有的信仰与情感,通过它而形成该社会的生活的固定制度。只有到了集体崇拜发展阶段,具有原始特征的“敖包祭”才能形成。如在达斡尔民族中,敖包的形成最初是原始狩猎者进山狩猎时,经常或曾经取过猎物或是曾经遇到过险情的地方,堆起石头崇拜山林树木,并加以膜拜,以求平安或能够捕到猎物。而后来的人遇见了敖包就往上添加石头,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个大的敖包,膜拜的人也就越来越多。而蒙古族崇山崇石及崇拜树木森林的这种原始意识,又形成了具有草原特征的敖包文化。蒙古族牧民视敖包为草原的保护神,蒙古族“敬之甚虔,故遇有疾病,求福等事,辄惟鄂博是求。”鄂博即敖包。牧民向敖包祈求的事项很多,包括向天求雨,向地求草,求腾格里(天)保佑风调雨顺,人们平安健康,牧群兴旺等。在《多桑蒙古史》中记载有这样一段文字:“忽必来英勇著名当时,进击蔑儿乞部时,在道中褚于树下设若胜敌,将以美布饰此树上,后果胜敌,以布饰树,率其士卒,饶树而舞。”在蒙古族古老的信仰中,把柳、榆、白桦等树木视为神树,在蒙古族一些部落古老的民俗中,素有向天地山川之神献骏马之风俗,马必须是白色的,将五颜六色的花布条系于马鬃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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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表示骏马归神明所有,任何人不得役使。正是这种最为古老的大自然信仰意识促成了蒙古族“敖包祭”的形成,成为蒙古族历史上最为原始的信仰意识形成。
二、“敖包文化”的艺术形式与生存需求、死亡意识和想象活动有关
黑格尔称原始艺术为“艺术前的艺术”。从发生的角度看,这是对的,原始艺术只是艺术最初发生阶段的艺术,和文明时代的纯艺术概念有很大的差别。但从形态学角度看并不完全正确,因为原始社会那种美与实用混合的艺术形态从未消失过,它和纯艺术形态在整个文明时代并不相悖。原始美术,总概括起来,便是人类文明史之前的美术。而史前美术的时间横越数万年,地域又十分广大,人种涉及到黑、白、黄几大类,所以美术必然呈现出十分复杂多样性特征的表现形式,既有写实的又有写意的,既有具象的也有抽象的,既有客观物象的真实反映也有主观世界的纵情表达。那么,从“敖包”这种建筑艺术产生的基本条件,我想应该和以下两点有关:
(一)生存需求
已有无数人谈到原始宗教信仰起源于人的恐惧与依赖感,如休谟、马林诺夫斯基、佛雷泽等。原始人的恐惧感与依赖感的产生,取决于生存环境。正是低下的生产工具,恶劣的自然条件与食不裹腹、衣不遮体的经济生活,决定了他们不得不对宇宙自然现象乃至生产过程中所遇到的危险与困难,产生一种焦虑感、恐惧感以及依赖感,于是才有了原始信仰或巫术礼仪或神话的产生。蒙古族人民是游牧民族,他们的生存和环境有很大关系,他们一方面要依赖于自然界,从自然界获得生存的条件,他们要感谢自然界的恩赐;而另一方面,自然界又作为“一种完全异己的有无限威力和不可制服的力量与人民对立的,人们同它的关系完全像动物同它的关系,人民就像牲畜一样服从它的权力。”加之自然界的千变万化,包含着无穷的奥秘,这又使他们对自然界产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和神秘感。人和动物一样,要获取生存。生存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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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乎是维持和延续生命,要维持生命就要求食,要延续生命就要求偶,所以这种生存的欲望和敖包祭祀有很大关系的。
(二)死亡意识和想象活动
原始人的生存环境是较恶劣的,人们还不能正确地把握和认识各种自然现象,死亡可能随时发生,因此产生一种恐惧心理,于是开始盲目的崇拜,希望能祈求平安。想象一词严格说来是一个心理概念,是指人在反映客观事物时不仅能感知当时直接作用于主体的事物,而且还能在头脑中创造出没有感知过的新的形象,这是在知觉材料的基础上进行的新的配合的心理过程。想象是主体性的典型表现,是人类精神自由的思维外化。牧民生活在草原上,自然环境恶劣,有时天干旱,不下雨,这将威胁牧民一切生活资料。牧民祭敖包,有种祈愿在里面,他们希望敖包能给他们平安、天降大雨、牧群兴旺等。他们对此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想象其实也就是联想,所谓触景生情就是通俗的解释,所以牧民对敖包祭祀是一种动力性的心理功能。
三、敖包文化的原始美术特征
(一)抽象性
数万年前的原始人类虽然过着野蛮的狩猎游牧生活,他们对生活的感受与我们现代人却十分近似,他们要用刚刚学会磨制粗糙石器的双手来表现他们看到的和熟悉的动物、景物和人物,所以在许多岩窟壁画中的动物造型具有很强的写实性,有的是真实程度达到了今日人类难以置信的地步。如西班牙阿儿塔米拉山洞里壁画中的野牛、鹿的造型,连骨骼肌肉的变化转折都表现的十分准确,并带有构思的朦胧意图。同时又能看到原始美术的另一极端的表现———抽象性。像敖这样的石台,还有石林、石堆、岩画中的圆、方等符号、波浪纹等,均是原始人在综合了生活感受之后,或是为了感情的表达,或是为了信息的传递,或是具有某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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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的功效等等,而自发地运用抽象技巧的结果。这种抽象不像雕塑和绘画那样能够明确地塑造某种形象,清晰地表达某种观念。我们可以明确地指出这幅画画的是耶稣,那个雕像塑的
是南海观音,但谁能说清像“敖包”这样一个建筑究竟是什么呢?像这样的石林、石台、石堆,各个多的是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像”。然而正是在这抽象的形式中,积淀着深刻的社会性,也正是这种含糊的表达,才最能表现原始人的伦理的宗教的巨大主题,因为诸如这种信仰、崇拜、伟大之类的主题原本就很抽象,也很巨大。我认为蒙古人的敖包文化应该具有这种特征。
(二)叙事性和象征性
同现代人一样,原始时代的美术是原始人类的头脑的产物,是人类祖先运用稚拙的手来反映他们对客观现实生活的感受、认知和理解,描绘他们看到的事物、遇到的动物、使用的工具、头脑的印象,叙述他们在狩猎、游牧生活中感受最深的精彩场景。在没有文字的时代,绘画很可能便是他们叙述某人某物或某一事件发生发展过程的最重要的手段。所以原始美术中不论是真实形象也好,抽象符号也好,都带有一定的叙事性。“象征”一词在希腊文中指一件器物分成两半,朋友双方各执一半,再次见面时合为一块,是表示友谊的信物,暗含着器物和主人的指代关系,后来引申为某个观念或事物的代表。黑格尔在《美学》中探讨象征问题时开宗明义的论述显得一语中的:“象征一般是直接呈现于感性观照的一种现成的外在事物,对这种外在事物并不直接就它本身来看,而是就它所暗示的一种较广泛较普遍的意义来看。因此,我们在象征里应该分出两个因素,第一是意义,其次是这意义的表现。意义就是一种观念或对象,不管它的内容是什么;表现是一种感性存在或一种现象。”这里,黑格尔以哲学思辩的敏感触角把握住了理解象征的两个关键因素:意义和意义的表现形式。意义是内在的精神指向,意义的表现形式是外在的形象符号。前者是象征的内容,后者是象征的形式。原始人对自然的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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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或对死亡的恐惧感,造成了形形色色的原始信仰,天地万物凡他们所不可解释的,都编出各种鬼神故事,从而产生了最初的原始宗教。那么蒙古人的敖包就具有一定的叙述性和象征性,他们或是叙述一件事情或是希望他们能够在狩猎中获胜,它这时应该带有某种胜利或希望胜利的象征性。
(三)民族原始色彩学初步形成
不同的民族对色彩的认识有不同的理解,对色彩的偏爱应该是一种情感的寄托符号,对色彩的不同理解而形成民族色彩学的个性,具有强烈的民族审美意识。蒙古族对色彩的认识带有强烈的感情意识,蒙古族在祭敖包时,在敖包上插上树木枝叶后,要挂上彩布条来装饰,这种“五颜六色”、“美布”、“彩布”都指蒙古族对色彩的偏爱而言,现在草原上祭敖包时,在神树上挂彩布颜色就更丰富了,使人感到眼花缭乱,但我们从“祭敖包”装饰树的本意去探究,按照它祭天祭地祭大河等来认识,这种彩布当初有红、黄、蓝三种颜色,这三种颜色与蒙古族早期的生活环境、生产方式有着密切关系,同时也与他们对大自然认识及自然崇拜有密切关系。因为蓝色代表天和水(即祭天、祭大河),红色代表火(祭火),黄色代表地(祭山石、祭大地),这样就形成了蒙古族最古老的原始色彩学。
综上所述,我们认为蒙古族“敖包文化”在其发展过程中,在原始崇拜意识支配下,创造了他们的原始美术。原始美术是在“敖包文化”基础上产生的。他们的敖包从实用的角度说,是种民族的原始宗教信仰;从艺术角度说,它显示出了蒙古族原始美术的民族个性。每个民族的文化只有在每种文化自身的基础上深入每种文化,只有深入研究每个民族的思想,才能发现其价值。蒙古族原始美术的民族特性,形成了以原始畜牧业为主的草原蒙古族原始美术形式,具有其独特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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